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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 乡 五 味
来源:呼和浩特市地税局
发布时间:2017-12-29 10:49
 

    一提起酸字,好多人像我一样,嘴里就会分泌出口水来。小时候在锡林草原,初夏时在隆起的山坡上有一种本地人叫“酸柳柳”的植物,露在地面上的叶子呈暗红色,挖出土下面的梗来,撕去皮,里面是白白嫩嫩小手指粗细的茎,折一小截放嘴里咬,酸得人就开始呲牙咧嘴。但咧过嘴之后,又经不住诱惑再掰一小段吃进去。春天时,郊外的山坳里有很多野生杏林,树上结一种蚕豆大小的绿色小杏子。山杏要趁着嫩吃,春末的时候,里面的杏仁变硬,外面绿色的杏肉也会变柴,就吃不成了。这种小山杏极酸,有怀孕的女人就馋这个。院子里刚结婚一年的小媳妇,腆着肚子拉开自家院门,把那些衣兜里装满酸杏子的小孩招呼到跟前,拿出一把炒瓜子或者炒蚕豆就换了那些杏子去。
    故乡临近河北的蔚县,那里海拔骤然降低,气候温热,出产一种大黄杏。将熟透的黄杏上锅蒸熟,然后太阳下通风晾晒,制成明黄透亮的杏干,酸中带甜,是开胃佳品。小的时候物质流通有限,偶然有人给三五块杏干,那真是珍馐美味了。现在网购发达,没有买不到的东西。有好友从网上为我购得几袋蔚县大杏干,可惜年过不惑的我吃了几片就开始“倒牙”,这样再吃下去,怕是晚饭也不能嚼得动了。 
    酸的东西其他季节不是没有,醋是一年不断的。国营副食商店进门那一溜大缸,首当其冲的就是醋缸。小时候拿着一毛钱去打醋,回来时醋已经被我喝去了半瓶,母亲只好无奈地摇头。故乡人的祖上,大多从山西迁徙而来,吃醋可是不眨眼的。吃面条倒醋、吃莜面蘸醋汤,就连平时即使没菜,白米饭里也可以倒醋。记得有一年我去太原,小饭馆里要了一盘回勺面,跑堂端上来就闻到一股子酸味,原来出锅时厨师已经给倒好了醋! 
    呼和浩特往西沿黄河岸边一带,夏季人们偏爱一种用当地的麋米和谷米做成的酸米粥和酸米汤。听说是用豆腐酸浆作为“酵料”和糜米及谷米放在罐子里发酵,这样甜米就变成了酸米,从而做成酸米饭和酸米粥。当地也有山曲儿唱到“焖饭酸来白糖甜,多叫哥哥看几眼”、“莜面窝窝山药蛋,巧手做下个酸米饭”。酸米饭亦有开胃健脾的食效,可见土默川一带人们对之的喜爱。 
    小时候吃玉米面,孩子们受不了里面的酸味,于是做窝头或者发糕时,往往会加点糖精弄出甜味来。糖精不同于白糖,是化学用品,对身体无益。那时家里柜子上有眼药瓶大小的一瓶子糖精用来做饭,一次趁母亲不备,我爬上柜子,倒出几粒糖精迅速地吃进嘴里。哇,极甜的感觉过后,就是一股子苦味!我着急呸呸乱吐。 
    过去人们新婚走亲戚拜年,手里会提两包点心。点心是五仁馅,外裹白酥皮,吃起来甜生生的。这点心是本地出产,价钱不贵,但困难年代也不是想吃就吃,逢年过节会买二斤,大人孩子们一起吃甜点心解馋。 
    要说最甜的还是一种叫做伊拉克蜜枣的枣子。故乡的小城出产一种高度粮食白酒,白酒的原料主要是玉米,但进口来的蜜枣也是原料中的一种。那时老百姓可以拿玉米粒去酒厂兑换伊拉克蜜枣吃。这种枣子没皮,黏黏的粘在一起,一块一块的。蜜枣极甜,吃多了就齁得不行。有的小孩嘴馋,吃了太多的蜜枣,第二天上火流鼻血,会遭来父母的痛骂。枣子的核细长,大小均匀,吃完后和枣肉不粘连,干净利索地被小孩子们收藏起来做游戏玩。 
    哑巴吃黄连——有苦说不出,黄连算得上植物中的苦之最了,但它多入药,非不得已人们不去吃。春天故乡郊外的田垄里,有很多苦菜是人们比较热衷的。初春的时候,一场小雨过后,那些苦菜就会顶破沙土冒出小牙来。拿着小铲挖下去,一截白灵灵的苦菜就被挖出来。苦菜的根部会有奶汁,吃前用开水加碱面焯掉苦菜的苦味,这样凉拌后才能入口。苦菜又能下火,春天气候干燥的北方,吃些苦菜是明智之举。当然后来市场出现了苦瓜,洗净切开后那苦味就能闻得到。有人很享用苦瓜,直接烹炒就可以食用。但我吃时非得用酱油、醋泡过一夜之后,否则,咽不下去。 
    故乡人普遍吃不了辣。小葱和蒜头只能是时令应景,浅尝即止。偶有喜辣之人,自家地里种一小畦辣椒,秋天摘下来用棉线串起挂在门框上,日久成了干辣椒。吃莜面时会剪碎一点放进蘸汤里,增味不少。父亲出差四川回来,说是那里无辣不成饭,连花卷里面也要撒进辣椒面!听得我们直咋舌。 
    好友三岁的小儿,母女两个共食一盘尖椒炒肉。小儿每吃一口都被辣得哇哇大哭,但没隔几秒,小儿又吵闹着要吃。于是就这样反复着,小儿竟然吃成了一顿饭。后来这孩子长大果然超级嗜辣,麻辣烫、辣火锅对其来说已经小菜一碟了。 
    也有内蒙人去四川,吃了几顿饭后,实在消受不起辣。再进了饭馆先问,哪样菜不辣。老板友好地指点给他不远处的东北饭馆。对川人来说,无辣就像饭里没盐一样寡淡,更像《水浒》里李逵常说的一句“要淡出鸟来!”。 
    内蒙人吃饭口味稍重,盐用的多些。秋天时,过去的人家里都要腌一缸咸菜。首选芥菜疙瘩,其次是蔓菁。芥菜质地较硬,耐嚼。那时村里人早饭多以莜面餽礧为主,咸菜更为下饭必不可少。草原上夏季野韭菜开花,把这些白里透粉的韭花采摘回来碾碎加盐,就制成了草原特有的韭花酱。由于盐加的极多,韭花酱呈墨绿色。吃手把肉时,可以蘸着韭花酱吃,味道一绝。《舌尖上的中国》电视节目里专门有这一吃法的介绍,当时不知多少观众流下了口水。没有手把肉,可以把韭花酱夹在馒头里,有一种鲜、辣、咸相融合的奇美味道。小时候我是爱这一口的,三奶奶那时每年都会给我捎来一大瓶韭花酱。那时城里会有人走街串巷卖自制的韭花酱,但比起三奶奶的来,味道差很远。如今,三奶奶早已作古,每次想起她来,都浓浓的绕不开这一瓶韭花酱。
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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